其实事情说来很简单!习惯了优渥生活被打入泥潭,再被捞出来高高在上甚至更好。展大奶奶对这样的生活很满意,但也深深的患得患失,今天见到叶眉,见到叶眉身上那代表展家当家主母的双鱼翡翠佩就好像是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往日里的自我安慰全成了空话。她本来是打算先把冯嬷嬷这个贴心妈妈买回去侍候的,可在要签契约的时候冯嬷嬷却是看出了她的仿徨,打听后是自愿再在教坊待个一两日,但却是给展大奶奶出了个狠毒的主意。只可惜冯嬷嬷一直被限制在教坊,根本就不知道叶眉现如今和过去那乡下人完全不同。春桃和春兰能够成为展大奶奶身边的大丫鬟帮着带展清辉和叶儿就都不是寻常丫鬟,春桃甚至还练过两年功夫。春桃有个亲弟弟才八岁,余知府被抄家后同样被发卖往牙行,多亏了冯嬷嬷从中帮忙姐弟俩才算相聚在了一起。更为重要的是春桃也是个怀春的少女,昔日风靡盛州府的随风公子早在她帮着自家小姐传信时就丢了一颗芳心,这么几年她也不是没努力过,只可惜展二爷眼中从来就看不到她。展大奶奶以前从来都是一副清高孤傲的样子并非她不聪明,相反,在余知府后宅亲眼见了太多倾轧,亲娘也私底下教导了不少。孤傲清高是因为展府根本没有她的敌人,如今的叶眉却是如同她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存在。叶眉转身离开后,她冒着寒风买下了冯嬷嬷,冯嬷嬷为了表忠心的几句提点,顿时便让她下定了决心,买了春兰和春桃二人。春兰不知道什么缘故一直有些木讷,春桃却是一点便通,听了冯嬷嬷和展大奶奶一前一后的威逼利诱,她应下了杀人之策,也定好了逃离路线。只是千算万算都没算到春兰会帮叶眉挡住那致命的一刀,又有侍卫围堵将她当场抓获。问清楚前因后果后,叶眉看向了春兰。“奴婢本就是二爷的人。”春兰埋头轻轻说道。此前展府抄家的灾难来得太过突然,春兰就是有心报信也找不到人,之后更是一团混乱,她和春兰还有展府原本的一些下人辗转周折,最后到了教坊。“二爷的人?”叶眉低声重复了声。春兰脸色爆红,忙跪在了叶眉身前道:“春兰是二爷的属下。”春桃气得满脸爆红,大骂了起来,春兰看了她一眼,又低声为春桃求情,“二奶奶宅心仁厚,能否在二爷面前为春桃说情饶她一命。”叶眉上臂现在才火辣辣地痛,瞧春兰脸色也白得像死人,并没多说,只道:“这些事情自有你们家二爷做主。”——当晚,做主的二爷便疾奔到了长公主府,嘭的一声推开了叶眉所住的房间门,“伤在哪了?”叶眉觉得吧,这展二爷为什么总是挑她喂奶的时候来呢?躲都来不及,只能让这人眼睛又占了便宜,微微侧了侧身子,“关门,风大。”虽然这屋子里已经改装了地暖,可大门一开,那寒风呼呼往里进,只穿着中衣的叶眉被冷得一哆嗦,怀中的贝贝也禁不住松开口粮挥挥手表示了抗/议。看到这一幕,展云飏就觉得眼睛湿湿的,回身关了门,觉着有些热,又将外面的大氅脱掉,这才一步步往叶眉和儿子方向过去。离母子俩三四步距离时,叶眉弯着杏眼上下扫了他一眼,通身风尘满面憔悴的展云飏下意识站定,摸了摸几天没刮有些长的胡茬子,“这几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受惊也受累了。”叶眉知道他说的是宫里头和办育儿堂的事情,但这些在她看来反倒是她在这大启朝的价值体现,反倒是另一件事更需要他的解释。估摸着展云飏进门站了这几分钟也暖和过来了,叶眉起身把贝贝往他怀中一放,看他熟练孩子靠在他肩上轻拍背部,整张硬朗的五官都因此柔和下来,和儿子相似的面孔让她暗暗叹了一口气,伸手从枕头底下摸出那翡翠双鱼佩,“这算什么?”该来的总是会来,阴差阳错的总是忘了解释这个事,展云飏面上难得出现一丝窘迫,“此前我对外说的那些便是事实。只是当时是觉得这代表展家当家夫人的翡翠佩是丢了,后来在书院村养伤时无意发现这翡翠佩在你手中,也没了收回的心思。”“没了收回的心思?什么意思?”经历了生死相随,叶眉是相信展云飏不是那种肤浅得为了孩子就得娶了孩子娘的人。只是这事情让别人喝破总觉得别扭,再想想当初是怎么得到这翡翠佩的顿觉心中不畅,直接将东西丢到展云飏身上,“要是我知道得不错的话,这展府当家夫人可在东二巷展府内住着呢,你还是赶紧把这个给人送过去吧,不然人家当家都当得不舒坦。”第一次听到叶眉这酸溜溜的口气,展云飏一颗提起来的心总算放了下去,亲手将双鱼佩郑重放到叶眉手中,道:“本来还想等皇上登基后再去矮山接你们母子顺道给你个惊喜的,谁知道皇上会临时来这么一出。京城东二巷的展府,那是我爹的展府,是展云飞、展清辉的展府,可不一定是我展云飏的展府!”这些日子,他忙着为皇帝奔走扫清登基前后的道路;也为自己和叶眉奔走,就想等新皇登基后给叶眉一个大大的惊喜,不曾想展大奶奶竟然会异想天开,若非以前埋在她身边的春兰护主有力,现在见到的怕就是叶眉的一具尸体了。念及此,展云飏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会让这些人再有蹦跶的机会的。展大奶奶并不知道她触碰到了展云飏的逆鳞,只知道回府等了整整一晚上也没等到门房说有人敲门,却在第二天清早迎回了许久不见的展云飏。本来喜气盈盈迎上去的,却见展云飏身后跟着春兰,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便径直去了展老爷所在的院子。父子俩密谈了一早上后,展江池推门出来召集了家里大大小小宣布:以前的柳姨太太扶正成为展家正经太太,柳姨太太所出的展云飞改记为嫡子;作为孀居的庶子太太今后不得抛头露面,只能在圈起来的后院内抄经祈福,膝下儿女也只能交给柳太太代为抚养。就在展大奶奶一念之间,不但未能让自己成为“唯一”,反倒是让展云飏下定了决心重整家门。被强行送到小院的展大奶奶见到今后服侍她的下人是谁后连哭都没办法哭出来,侯在小院门口的是被绞了舌头满口鲜血的冯嬷嬷,院内耳房里躺着的是瘸了一条腿毁了容貌的春桃。